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抑鬱、愁悶的氣氛隨著龐澤的心情變化一掃而過。龐澤晃晃已經空下來的酒壺,極其狂放的拍著桌子叫道:「店家,上酒!」顯然是心情大好。
「來了。來了。」小店櫃檯里的掌柜是一名四十多歲的中年人,連忙應道,沽了酒過來。
正在高談闊論的幾名士子給打斷,頓時不滿的道:「真是粗魯。」
「有辱斯文。」
龐澤心情好,掃了一眼那幾名士子,沒有理會,拿著酒罈倒酒。
賈環破例陪著再喝了一杯酒。他在飲酒上一向很節制。在很多酒宴上都只是淺嘗輒止。
賈環並不問龐澤,張娘子的情況。應天府的推官是誰,他只需要派錢槐回德潤坊的賈府里問一聲就知道。要打探張推官的底細也很簡單。
然而,賈環不問,龐澤自己幾杯酒下肚,還是忍不住將話題轉到張娘子身上,道:「臘月時有一天,我心情不好,她唱歌給我聽。她心底很善良。」臉上有溫柔的神情浮起。
賈環嘴角憋著笑。他很清楚,龐澤在興奮之下不可能不給他說張家娘子。
那是一種擔心別人知道又幸福外溢,不好意思說自己的戀歷程又忍不住想說的心態。大抵類似於初戀中的高中生的心態。
「噗——」幾名談論著的士子一口酒噴出來。一名二十多歲的士子低聲笑道:「我受不了。」幾人偷偷的笑。
龐澤還沉浸在自己的情情緒中喝著酒。賈環微微皺眉。耳朵動了動,將那幾名士子的談話聽在耳中。
「天子裁撤南房殊為不智。導致軍機處獨大。不利於制衡。」
「罷黜李吳江更是。我前些日在蘇州的紫陽院聽講時,還聽柳通判談論起這件事。更說起此次鹽法改革之事。完全是在與民爭利。總商勢大難制,鹽價勢必還要上漲。」
「沙撫台以追繳鹽課之利見**於天子,其勢比不能久。敗壞朝綱。則朝廷官員人人向利,與民爭利。」
賈環實在聽不下去了。簡直是瞎說。江南風氣開放,士子好議論政事。似乎這幾位東林黨人。他對東林黨印象不佳。
蘇州柳通判只怕就是東林黨的骨幹成員原戶部湖廣清吏司主事(正六品)柳安宜。
賈環看了看已經醉倒在酒桌上的龐澤,起身走到小店左側六名士子坐著的八仙桌前,拱手一禮,道:「幾位朋友請了。你們的想法,實在是幼稚可笑。」
幾名士子平白被笑話,而且又是一個少年郎,個個面露不悅之色。其中一人問道:「足下又是何人?我等朋友談論,也願意聽一聽你的高見。」
賈環道:「在下北直隸賈環。鹽商是否漲鹽價,並不取決於是否推行鹽商總商制。而是取決於官府對鹽的供給。若是天下鹽場出產日多,人人都吃得到鹽,則鹽價可下降。私鹽泛濫的情況下,鹽商漲價的餘地有限。」
「你是賈環?」幾名生臉色的表情變得愕然,都站起來。賈青松在金陵國子監讀的消息現在金陵城中的讀人都知道。一首「明月幾時有」寫盡中秋的詞作。江南文風鼎盛,這樣的才子即便不爽,該有的禮儀還得有。
更關鍵的是,這位少年是科場前輩啊!他是舉人。他們連秀才都不是。
幾名生頗有點欲哭無淚的感覺,在小店裡喝酒、說話,怎麼就遇著這位呢?這原本算是可以吹噓的一件事,偏偏他們幾個現在正在被賈環教訓。
賈環點頭,接著道:「你們誇大沙撫台的升官對制度的破壞,卻不提幾十萬兩白銀,乃至現在正在清查拖欠最終可能得到數百萬兩白銀對朝廷有利的作用。在下有一句話要送給幾位朋友:空談誤國,實幹興邦。」
幾名生木訥、尷尬的道:「是。」
賈環丟了一個「金句」出去,拱拱手告辭,和店家結了賬,扶著龐澤出了酒店。
幾名生對視一眼,苦笑著搖頭,這還說什麼,也散了伙。↑△小↓△ . .m】數日之後,這句金句便在金陵城中傳開。賈環的名聲又高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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