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所願也,不敢請爾!」藺文賓的回答很是乾脆,眼裡更是充滿了驚喜之色,就是身子也因為激動而有些微微發顫,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從座位上跳起來。
他確實因為楊震這一而歡喜得幾乎手舞足蹈了,這半年來,他眾叛親離,幾乎沒一個能信任的朋友,做任何事情都被人掣肘監視,唯一支撐他的信念,只是心中的那一團火,以及對那兩名因他而喪命的親隨的誓言。
只是隨著時間的推移與消磨,藺文賓心中的堅持也在慢慢消褪,接連的上疏彈劾既是他表現出來的姿態,更是對自身的提醒,讓自己能繼續下去。而這一回對徐家徹底放開一切的宣戰,已是他的最後一搏了。
就在幾日前,他就已打定主意,在查到一些證據後,就將之公之於眾,即便自己做不到,只要事情傳播出去,朝廷中的正直之士一定不會讓徐家逍遙法外,哪怕這將賠上他藺文賓的前程,甚至是性命也在所不惜。
正因有這個信念的支持,所以今日他才敢在公堂之上強行壓制住徐昌。只可惜,他終究只是孤家寡人一個,若非楊震及時出現,只怕這時候徐昌早已安然回去,這次的案子也自然不了了之了。
正因如此,藺文賓才更加渴望得到楊震這樣的援助與支持,現在楊震親口表態,如何能叫他不為之而感到歡欣鼓舞,激動異常呢?
看到對方如此模樣,楊震心裡也不覺有些感慨,藺縣令處境之難,就這一表現便可見一斑了。略一思忖後,他才繼續道:「藺縣令能為治下百姓和朝廷如此盡心,也實在是叫在下心生佩服哪。雖然這次我來此乃是受命於天子旨意,但現在即便沒有這一層,我也會幫你!」
再次聽到楊震前來的緣由,已經漸漸冷靜下來的藺文賓有些奇怪道:「既然天子下了旨意,為何我卻全然不知?而且就徐家的情況來看,也不見他們因此有絲毫收斂哪?」難道徐家人已狂妄到連朝廷,連天子都不放在眼裡了麼?這一句他自然是不敢問出口的。
楊震卻是一聲苦笑,這才把一直藏在自己袖子裡的那道旨意取了出來,拿到藺文賓跟前:「只因這只是一道中旨,並未明發天下。此事,也只有我和幾個親信的兄弟知道……」
藺文賓鄭重地接過旨意,跪在地上仔細讀過之後,才嘆了口氣:「原來如此,這麼來就是徐家人也不知陛下有此意思了?」
「大概是吧……」對此楊震可不敢把話得太滿了,畢竟皇帝身邊有沒有人將這事泄露出去,他身在江南是不可能知道的。頓了一下後才道:「所以如今我在暗,他在明,我還是有些優勢的。」
藺文賓頭表示贊同。自己就是來華亭縣後行事過於操切,早早就被徐家提防了,這才寸步難行。現在楊震能從暗地裡進行查證,倒是更容易些。
但隨即,他又想到了剛才的事情,臉色一變:「既然如此,楊鎮撫你就不該公然在此露面,還幫我拿下了徐昌!如今你的身份,還有態度勢必已被徐家所知,那接下來他們就有所防範了,事情可就難辦了!」
楊震淡定地看著藺文賓,突然笑了起來:「怎麼,藺縣令覺著我是個魯莽到連這一都想不到的人麼?」
「嗯?」藺文賓一愣間,就想到了眼前這位過去的輝煌履歷。他可是能在山西攪起風雲,還能把馮保都給鬥倒的錦衣衛大頭目哪,怎麼可能是個顧前不顧後的魯莽之輩呢?
想到這兒,他頓時就轉憂為喜:「這麼了,楊鎮撫已然掌握了徐家不少罪證了,所以才會在此公然露面?」
「正是。不過想要對付徐家,我卻還需要藺縣令你的幫助,你身為此地正堂,總能給我提供一些物證的。」楊震直接道出了自己的真實目的。
「你指的是……」
「今日堂審,大人不就當眾提出來了麼?其他諸如欺壓百姓,私墾田地,草菅人命之類的罪名,一時間怕是很難找齊證據的,只有從他們非法吞併百姓田畝這一入手,才是最直接的。而且,這些田畝的買賣契約,勢必有不少留了存檔在縣衙之內,如此物證在手,任他們怎麼都無法否認了!」楊震直截了當道。
「你也是打的這個主意麼?真是不謀而合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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