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出了京師地界,尤其是離開直隸地區之後,楊震才終於在穿越到大明朝後第一次見識到了這個時代的另一面——落後、貧窮、愚昧的另一面。
在楊震來到這個時代後,他所待過的地方都算是比較富庶的所在,京城與杭州這樣的大城自不必說,就是家鄉江陵也因為有張居正的存在而比一般縣城要富庶得多。真要說起來,唯一能讓楊震覺著與貧窮挨邊的,也就只有諸暨縣城了。但即便是諸暨縣城,因為因為地處浙江這等大明最富庶的地區也只是相對其他地方顯得貧窮而已,那裡的百姓至少還是可以解決溫飽問題,安居樂業的。
但這一路往山西而行,楊震所見到的,就與以往的見識完全不同了。
在離開城鎮之後,人煙變得極其稀少,往往十幾二十里範圍內都見不到一處村落。就算看到村落,那裡的人也穿得破破爛爛的,就楊震的認識,這種裝扮便是京城的百姓也是不會穿的。至於他們的精神面貌,就更叫人心驚了,即便看到這麼大群兵士從身旁經過,他們也沒有半點感興趣的模樣,一個個就如行屍走肉般于田間做著重複的動作,臉上更看不到半點笑容。
楊震並不知道,現在他所看到的一切才是大明朝真正的面貌,是八成以上的大明百姓的真實生存狀態。
大明立國兩百餘年,早已是百弊叢生,尤其是貧富間的差距,更是到了駭人聽聞的地步。富人與統治階層的日子自然逍遙無比,可以窮奢極侈,但一般的百姓,卻連最根本的生存條件都難以滿足。因為土地兼併問題,他們中的絕大多數已失去了賴以生存的田地,只能靠著給地主種田聊以餬口度日。在溫飽問題都難以解決的他們看來,其他一切外部事務自然都與自己無關了。
可就是這些連自己和家人都未必能養得活的最廣大的窮苦百姓,卻交著供養這個帝國的極其龐大的各種稅銀——要知道,那些富貴的官員士紳可都是特權階級,幾乎都不必或者很少擔負各種稅項與差役——同時,這些特權階層還時不時會想著法兒地盤剝底層的窮苦百姓,榨乾他們身上的最後一絲油水。
這種現象在每一個王朝的後期都會出現,每一個讀過史書的人都能了解。但光是書上的幾行字,卻遠不如親眼瞧見底層百姓的困苦生活來得震撼人心,尤其是楊震本對此還沒什麼概念呢,一見與自己過往所知道的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時,更是久久都難以平靜。
或許,正是因為看到了世間百姓的困苦,知道再不改善他們的生活大明王朝遲早要被他們推翻,張居正等有遠見卓識的政治家們才會想出各種辦法來進行改革,以期改變百姓的現狀,從而延續王朝的壽命。但很明顯,這種改革多半只是稍稍推遲王朝的滅亡而已,因為就算是他們,也不可能徹底扭轉那如雲泥之別的貧富差距。
無論是宋朝的王安石,還是當今的張居正,以及其他一些夢想用自己的努力來改變這個世道的人,往往都會以失敗而告終。因為他們的改革往往是以侵犯剝奪眼前的既得利益者團體的基礎上的,這自然會得罪大批的實權人物。當他們鋒頭正健時,自然是一順百順,無人敢於反對,可一旦出了岔子,或者他們被皇帝猜忌之後,那遲來的反撲就會以十倍百倍的力量吞噬他們,把他們徹底摧毀。
王安石如是,張居正在那原來的歷史中下場也很不好,而現在,他更多了一個隱藏的對手楊震,情況就變得更加不堪了。
不過當看到下層百姓的困苦生活後,楊震的心不覺有些猶豫了。他知道張居正一直在做的是什麼,自己因為私仇而想方設法地除去他真的對嗎?自己這麼做,是否會加速明朝的滅亡,給百姓帶來更加深重的苦難?
這是楊震第一次對自己的決定產生了動搖與懷疑。以往,他並沒有深切體會過底層百姓的難處,而現在,一路之上的見聞,卻叫他產生了全新的感觸,這也是他徹底融入到這個時代的表現。
以往的楊震,更多只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看著這個時代,覺著我是我,其他人的生死與我何干?但現在,在經歷了這麼多事情後,他已徹底認同了自己這個新身份,也開始為大明朝和它的子民們考慮了。
但在一番思索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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