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千秋?」
太平令似乎感到有些意外。
老婦人卻是將話題一轉,輕聲道:「你是不是很奇怪為何朕不願接受天人饋贈,不願強撐著苟活四五年?」
太平令點了點頭,然後很快又搖了搖頭,仍是柔聲道:「都無所謂了。」
老婦人一笑置之,問道:「你覺得我那個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傻兒子,率領麾下四十萬大軍,最後能打下那座拒北城嗎?」
太平令謹慎答道:「只要天上仙人困住葉千秋,拓拔菩薩勝過徐鳳年,就是大局已定,別說十幾位中原武道宗師,再多十人,也無濟於事。」
「事情已經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只能是盡人事,聽天命了。」
「陛下也無需憂心。」
老婦人雙手輕輕疊放在腹部,微微扯了扯嘴角,道:「憂心?」
「朕全然不憂心涼州關外戰事,在將兵權交到耶律洪才手上後,朕就放下了。」
「這孩子當了三十多年委屈太子,讓他意氣風發一次,母子之情,君臣之義,就都算互不虧欠。」
「至於那裡戰火是燒到涼州關內,還是蔓延到南朝境內,朕一個將死之人,憂心什麼?又能憂心什麼?」
「朕這一生,自認最擅長寬心二字。」
「對人的愧疚,不長久,對己的悔恨,也放得下。」
「這一生,前半輩子過得如履薄冰,可好歹後半生過得舒坦愜意,挺好。」
「何況以女子之身穿龍袍坐龍椅,千古第一人,流芳百世也好,遺臭萬年也罷,後世歷朝歷代的青史之上,註定都繞不過朕的名字,此生有何大遺憾?大概沒有了吧。」
老婦人難得這般絮絮叨叨,更難得這般雲淡風輕。
太平令嗯了一聲。
這位棋劍樂府的太平令,當年憤而離開草原,去往離陽中原隱姓埋名二十年,轉換身份十數個,遊歷大江南北,看盡世間百態,飽覽春秋山河。
世間讀書人千千萬,興許就只有那位禍亂春秋的大魔頭黃三甲,比這位本名早已被人遺忘的北莽帝師,更為「讀萬卷書,行萬里路」了。
老婦人喘了口氣,問道:「太安城裡的那個小皇帝真的自殺了?」
太平令點頭道:「的確是自殺了。」
「跟著那個小皇帝一起自殺的還有趙篆的皇后嚴東吳。」
「當時,嚴東吳已經是身懷六甲。」
「嚴東吳自縊之後,有醫者在嚴東吳的腹中取出一個遺腹子。」
老婦人微微一怔,然後嘆息道:「這孩子可是真不幸。」
太平令見老婦人的精氣神還算好,便儘量簡明扼要地繼續說道:「西楚一破太安城,離陽就算是正式滅了。」
「堅持守城的盧升象許拱寥寥數人,皆被下了大獄,不過要是西楚的那位女帝大方一點的話,應該會把他們給放出來,為西楚所用。」
「離陽廟堂上的文臣,真有骨氣的都自殺了,剩下的也都是些沒骨氣的。」
「眼下,西蜀陳芝豹已經把謝觀應給踹了,聽說他軍中多了一個叫荊丹的,而這個荊丹乃是神霄派葉千秋的親傳弟子。」
「南疆的趙炳趙鑄父子二人,鐵了心的要在南疆據守,想要自成一國。」
「等楚國這邊騰過手來,就要收拾他們父子了。」
老婦人自嘲道:「朕捨棄多活四五年光陰的機會,瞧不見以後的風光嘍,是不是錯了?」
太平令輕聲道:「若是陛下……」
老婦人好像知道這位帝師要說什麼,豁達笑道:「算了,世間後悔藥,最是寡然無味,朕不稀罕。」
太平令微笑道:「陛下是真豪傑。」
老婦人卻是說道:「這滿天下,真豪傑少之又少。」
「朕沒幾天了,也能和你說句心裡話。」
「這天下,願意受人擺布的帝王,不多。」
「雖然那葉千秋是支持北涼的,但朕還是要說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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