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雨渾身打著擺子,定定地看著丁臨,一副見鬼的樣子。
丁臨被他瞧得發慌,試探道:「小谷捕頭,你怎麼了?」
穀雨道:「丁...丁大哥,我...我好像犯了一個錯誤。」聲音發抖,連牙齒也在打戰,顯然已恐懼到極點。
他忽然拔腿向艏樓跑去,丁臨不知他抽的哪門子瘋,趕緊追了上去。
穀雨氣喘吁吁地上了艏樓,陳譜瞟了他一眼:「怎麼,被狗攆了?」
丁臨恰好跑上來,聞言火冒三丈:「你這老頭兒...」
穀雨沉聲道:「降帆!」
陳譜一愣:「你瘋了?」
穀雨面沉似水:「降帆!」他再次強調道。
老黃見他一副要吃人的樣子,膽戰心驚地勸道:「小谷捕頭,眼下戰船追得正緊,咱們停船無異於送死。你想要停下,總該給我們大伙兒分說清楚。」
穀雨堅定地搖了搖頭:「他們不會追上來的!」
陳譜道:「就憑你異想天開?你這是拿全船人的性命在冒險!」
「來不及解釋了!」穀雨轉身看向丁臨:「降半帆,人手牽著繩索,聽我號令行事,你相信我嗎?」
丁臨撒腿就往艏樓跑去,一邊放聲喊道:「船工弟兄們,幹活了!」
陳譜怒視著穀雨:「小子,別怪我沒提醒你,若是出了亂子,我可不會出手搭救。」
穀雨冷冷地道:「用不著你。」
「好,好。」陳譜的聲音是從牙縫中蹦出來的。
老黃不知穀雨為何變得如此慌張,但他見識過對方的手段,雖然心中害怕至極,但仍強忍著沒有阻攔,而是從陳譜手中默默接過舵輪:「小谷捕頭,船上男女老少的性命繫於一手,萬望慎重。」
穀雨壓抑著心頭狂跳:「老丈,我省得。」
那邊廂在丁臨的張羅下,幾名水手急匆匆趕來,幾人手忙腳亂解開韁繩,其餘眾人原本就在官船各處守著,以備今晚硬仗,此時紛紛圍攏過來,丁臨放聲大喝:「降帆!」
眾人大驚失色,仰頭看去,見夜色之中風帆緩緩降落。
「瘋了,瘋了...」一名兵丁喃喃道。
大腦袋道:「還不去守著!備戰!」
眾人如夢初醒,各就各位,眼睛瞬也不瞬地盯著船尾的方向。
穀雨和陳譜的視野更加清晰,兩人一前一後站在高高的艏樓上,盯著戰船的一舉一動。
失去帆提供的動力,官船的速度慢慢降下來。
陳譜緊攥雙拳,觀察著戰船:「娘的,那戰船可沒降速。」
穀雨咽了口唾沫:「再等等,再等等。」他同樣雙拳攥著,太陽穴青筋暴起。
陳譜氣急敗壞地道:「等個逑,那戰船眼看就要撞過來了,還不升帆...咦?」
詭異的一幕出現了,那戰船竟然開始降速,追上來的距離又被緩緩拉開,陳譜懵了:「怎麼回事?」
穀雨緊咬著牙關,忽道:「再降!降全帆!」
陳譜繃不住了:「你這是找死!」
穀雨不說話,看著丁臨,丁臨一咬牙:「沒聽到嗎,降!」
水手依言鬆脫風帆,官船在一段緩慢的降速中終於停了下來,這一次戰船的反應遠較上次更快,也隨之停了下來。
漆黑的夜色下,官船在前,戰船在後,靜靜地停泊在水面上。
四下里除卻蟲鳴,再也沒了其他的動靜。
每個人被眼前的一幕驚得呆了,半晌後陳譜才道:「怎...怎麼回事?」
穀雨道:「升帆!」
「升帆!」
船帆重新升起,官船再次恢復了動力,啟動的剎那戰船也自後跟了上來。
一切又恢復如初,方才那一幕好像只存在於每個人的想像之中。
猜想被驗證,穀雨並沒有表現出高興,他頹然地坐倒在地,陳譜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卻見這少年全身止不住地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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