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爺張太平,家境貧寒,家有兩畝薄地,一間土房,屋裡有一個大土炕,占了屋子的一多半,炕上有一張破蓆子,兩床露出黑棉絮的破被子。地上有一個土灶台,灶台上坐著一口缺邊的鐵鍋,灶台旁邊堆放一些柴禾,有幾個吃飯的粗碗凌亂地放在土炕邊。常年煙熏火烤,房頂和四面牆壁變成褐色,進屋就像黑窯洞。
饑荒年,太平的父母雙雙病餓而死,撇下六個孩子,他行大,下面有三個妹妹兩個弟弟。父母去世那年太平十六歲,要養活六口人,他帶著大弟弟士平沒明沒黑勞作在兩畝鹽鹼地里。鹽鹼地鹽分多鹼性大,土壤腐殖質流失結構被破壞。 濕時粘,干時硬, 通氣透水不良, 莊家很難生長。風調雨順的年景,他們收穫的糧食維持個半飢半飽,旱澇年顆粒不收,太平和士平出門找雜活賣苦力掙錢餬口。夏秋收穫季節,他帶著士平當短工,在地里或者場院給僱主干苦力,僱主管一頓飯,好心的僱主會給吃個饃。哥倆悄悄把饃揣起來,回家分給弟弟妹妹吃。弟弟妹妹拿著分到的一小塊饃,有的狼吞虎咽三兩口吃下去,有的慢慢抿嘴品著,吃完的人眼巴巴看著太平問:「哥哥,明天還去給饃的人打工吧。」他嘆口氣:「人家麥子收完了,不僱傭短工啦。」問:「咱在自己地里種麥子,不就有饃吃了?」答:「鹽鹼地種高粱都不長,種麥子?等太陽從西邊出來。」
一晃幾年過去,太平的大妹妹十五歲了,一日媒婆找上門來:「老大,看你又當爹又當娘的養活照料弟弟妹妹,吃了上頓沒有下頓,給你妹子提門親,找個能吃飽飯的婆家咋樣?」答:「妹子年齡還小,不會做什麼活,嫁到別人家怕受虐待,過兩年再說吧。」
一年後媒婆又來說媒,這次她動了心計,瞅准太平不在家,遊說他妹妹,她進門掃一眼,見無旁人在場,說:「我直接給你說吧,給你找個婆家吧,你嫁出去少一張嘴吃飯,你哥少做一分難,他二十大幾打光棍,是你們姊妹太多拖累的。」答:「我們姐妹兄弟相依為命,忍飢挨餓願意在一起。」媒婆:「這個男人在賣菸草的店裡當小夥計,能養活你,他娘死了,進門不受婆婆氣。你家買不起嫁妝,他家送不起彩禮,兩湊合。」大妹想:媒婆說的有道理,大哥為了養活我們,連一件不帶補丁的衣服都沒有,一看那窮樣子,誰給介紹媳婦?介紹了人家也相不中。我嫁出去,哥哥身上少一份負擔,為了哥哥能找上媳婦,我認了。媒婆花言巧語說動了妹妹,妹妹低頭不語就算是默認了。然後媒婆又找到太平說:「我跟你妹子說過了,她沒有啥意見。」太平仍然有些猶豫,就這樣拉鋸似的說來推去,半年之後大妹依依惜別眾兄妹,哭著上了花轎。
太平的小妹妹十歲時候患麻疹無錢醫治夭折。二妹妹瘦小,十八歲時嫁給郊區的一個農民,男人二十歲,樸實厚道,家裡有三間房子幾畝地,進門有房子住,有地種,有飯吃。兩人沒有生育子女,辛勤勞作一輩子相親相伴。
一位本家無子嗣的伯父想過繼太平九歲的小弟弟,伯父多次提起過繼的事兒,太平不捨得。鄰居們勸說:「知道你心痛弟弟,可是咱得考慮實際,過繼給本家伯父不用改姓,到他家能得個溫飽,你弟弟以後娶媳婦不做難。」太平想想是這個理,於是勉強同意。孩子過繼給人要立字據,字據寫明過繼事由: 父母雙亡, 家境貧寒, 生存艱難,自願過繼給伯父張昌為子,願意盡子嗣之義務,終生不悔,特立字據為證。下款是:擔保人,中介人,代筆人。字據一式兩份,太平懷揣字據心情沉重,步履沉重,回到家還要裝作沒有事一樣,他語重心長地跟小弟說了過繼的事兒,小弟很懂事,蹲在地上,把頭深深埋在兩腿之間,默默掉眼淚,不說話。
第二天太平蒸幾個白饃給小弟吃飽,臨走的時候他抱著小弟弟的頭撫摸又撫摸,淚流不止。小弟被領走的場面令人心碎,這邊小弟拽著大哥的衣服不肯撒手,那邊伯父拉住小弟的手硬是拖。拖出幾米遠,小弟突然放聲大哭往回跑,抱住太平的腿不放,哭著說:「我跟你一起去幹活,我不離開你!」太平只好抱起小弟弟,一邊哄勸一邊跟隨伯父走。
家裡只剩太平和士平兩個光棍。
農閒的時候,太平常常到商店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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