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很輕很柔,然而堆積一厚,卻是顯現出截然不同的味道,山林間樹枝折斷的聲音絡繹不絕。
不只是枯枝,那些平日伸展越開,分枝越多的樹幹反而承受更多的重量,往往在微風吹動搖擺間,便難以承受而驟然折斷,露出新鮮至極的斷口。
葉新荷頭戴舊黃竹笠,腳穿草鞋,行走在山間雪道上。
山道上積雪已厚,踏上便沒過腳踝,即便是山中獵戶也已經閉門不出,山中一片寂寒,萬物俱靜。
山谷里有一座以乾柴為籬牆的小院,在雪中也顯得搖搖欲墜,然而屋檐上樹皮煙囪里卻是有煙氣,內里有火光,卻給人溫暖之感。
葉新荷如遠道而來訪友,卻不期而遇大雪的旅人一樣,不緊不慢的來到這座小院前,推開簡陋的柴院門,走進小院。
在風雪中顯得有些脆弱的木屋裡十分簡陋,除了一張獸皮吊床之外,唯有一個石灶台,架著一口石鍋。
有些漏風的牆壁上卻是豐富,掛滿了黍米、干肉、以及一些用來調味的野菜乾以及各種蘑菇干。
石灶台中的火焰並不算旺,一些乾柴已經變成通紅的炭火,照亮了這間木屋主人的半張臉。
這是一名中年獵戶。
至少裝扮如此,只是和普通的獵戶相比,即便是在這樣的陋室之中,他也顯得很乾淨,甚至可以說很純淨。
他的衣物上也沾染著灰塵和煙火氣,然而這些痕跡都很新。
因為隨著他的呼吸,總有一些奇特的力量,將舊塵從他的身上推開。
他的肌膚在火光下,有一種玉石的光澤,閃耀著熒光。
他此時在煮著的是一道蛇羹,清淡的米粥裏白玉般的蛇肉段翻滾不停,此時剛剛加入一些切碎了的如翠玉般的野菜乾,他正拿著一個木勺慢慢翻動,很是耐心。
一種煮的很好的羹湯才會有的香氣和鮮甜味道輕柔的散發著,和溫暖的火光一樣,甚至可以讓人暫時忘卻寒意。
「冬日蛇羹,好像有些不合時宜。」
葉新荷微微挑眉,他在這名中年獵戶對面席地坐下,烘烤著自己的一雙草鞋,同時看著那一鍋蛇羹,緩緩說道。
聽著他這句話,這名中年獵戶微微一笑,道:「這是漁陽郡山里獨有的黃花蛇,原本在山間黃花開時吞食黃花魚幼苗,最為肥美,但是過肥便膩,若食不厭精,真正追求味美極致,其實便是冬日最佳,肉瘦而細膩,鮮美至極,再加上秋日曬乾到現在正好的菜頭干,更是絕配。整個燕境都不會再有比這更味美的羹湯。」
「春雷響動萬物復甦,黃花蛇出洞便易捕獲,你雖嫌那時黃花蛇太肥,但比起你這大雪封山時卻容易捕捉,此時冬寒,它擇洞而伏,死寂不動,即便修行者也難尋獲,要獲這一鍋羹湯,徒費許多力氣,便是顯得有些不合時宜。」葉新荷也是淡淡一笑,娓娓道來。
中年獵戶聽著這些話語,卻是反而笑意更濃,搖了搖頭:「我雖實是漁陽一帶最強的燕宗師,但早已隱居避世多年,對於你們而言是天下爭雄,但對於我而言,任憑你王朝變化,卻不如我眼下這一鍋羹湯。然而你卻還是遠道而來,怕我出手。哪怕見了我在這耐心煮羹,卻依舊殺意不滅,也是有些不合時宜。」
「非我族類,便是異類。」葉新荷面色依舊溫和,但是卻直言不諱,「終究不放心。」
「你來時緩過這山中雪徑,遍觀我留在這山中痕跡,信心和氣勢到這院裡變得更為完美,想必是覺得殺我有絕對信心,我若非被你們所用,你便是要殺我,只是可惜,還是不合時宜。」這名中年獵戶放下了木勺,從石灶內里夾出了幾塊炭火,放在身旁的一個黑色石盆里,然後正眼看著葉新荷,微笑道:「因為這蛇羹我並非獨用,而是特意用來招待一名遠道而來的客人,除了這蛇羹之外,還有一道菜是烤魚,魚用的是寒湖白水魚,取魚的人已經在這裡等待了你許多天,他在這裡,你來便殺不了我。」
葉新荷面色不變,眉頭卻深深蹙起。
他不再說話,在此時他也已經感知到了一股氣息的到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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